call you mine

蝉鸣(下)

卓秀浩X陆东植

结尾徐仁宇出没

陆东植视角

第二天又是在饥饿中煎熬的一天,那名被抓起来的姑娘看上去对我昨晚的失踪一无所知。幸好她并不关心我,这样才没有发现我在今天走路时怪异的姿势。

昨晚那种另人不寒的抚摸好像还在,留在身体里的黏腻液体已经凝固。走路的时候动作会牵扯到伤口,恶心感从胃部往上翻涌。

我想起昨晚男人满足的喟叹和残忍的话语:“养两个玩具太麻烦了,我只需要留下一个供我开心的就好。至于我想做什么,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我可以送给你一个有利的条件,只要你能在明天夜里开始游戏之前杀了她,你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杀了她吗?

那名姑娘应该正值青春年华吧?最好的年纪,漂亮的身体。那个变态凭什么觉得我一个期盼着死亡的人会去尝试剥夺另一个更有活力的生命?

 

我并不想活,偏偏还缺少自杀的勇气。如果真的有获得解脱的机会,我会选择死亡。

 

那么,开始你所谓的游戏吧,连贞洁都被剥夺的我,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第三视角

卓秀浩坐在屏幕前观察着陆东植的一举一动,如他所料,陆东植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果然,和调查的资料一样——一个宁肯自己受苦也不肯拖累别人的冤大头,所以在被人陷害、公司抛弃的时候,才会一个人走上孤路。

真是不成器,他在心里鄙夷:一个只会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的冤大头,妄想着懦弱的善良会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有一席之地,是天真呢,还是愚蠢?

 

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陆东植原以为自己会看到前几天端盘子的佣人,但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卓秀浩居然亲自过来了。

他手里依旧端着精致的银色餐盘,只是这回盘子里连少得可怜的食物都没有,剩下一把孤零零的匕首闪着冷色调的光。旁边的姑娘被吓得脸色发白,大概是从来没见识过这种场面。

陆东植听到男人用高高在上的声音宣布游戏规则:

“规则只有一个,活下来的人继续活下去。”

“——那么,游戏开始了。”

 

这是完全不合乎人道的游戏,人类向原始的方向退化,为了生存开始自相残杀。心肠柔软的人下不去手,性格懦弱的人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

陆东植早就猜到这名同伴会背弃他,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做得如此干脆。当锋利的刀尖捅向心脏的时候,出于本能,他握住了冰凉的金属。

 

不痛。

这居然是一把未开刃的玩具刀。

 

“啊,真是一出好戏啊。”卓秀浩笑眯眯地拍了拍手,“怎么这么心急?”

女人脸都白了,又因为背弃同伴的举动尴尬到脸红。她是女子,本就比陆东植弱小,为了活下去先下手为强,没什么可供人指摘的。

“打打杀杀还是太野蛮了,我们文明人要做些遵守礼仪的事情。”变态这时候到讲究起文明了,“我们玩个新游戏。”

 

卓秀浩所谓的文明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野蛮。抽鬼牌这种玩法陆东植不是没有试过,只是从来没有人会拿人命当赌注。

两对K、两对Q、两对A……拿到牌的陆东植也不曾好好算计,就漫不经心地丢出去。不同于女人的小心翼翼,瞎子都能看得出他在乱来。

而卓秀浩对此忍俊不禁:陆东植把自己看得太轻了,可正是这份连生命都可以捐赠出去的自贱,才是陆东植显得如此特别的理由。

 

凭借幸运决定命运的游戏刚开始并无看头,玩到后面才是重头戏。

陆东植手里只剩下两张牌了:4和6。鬼牌不在他手里。

女人手里的三张牌中必然有一个鬼牌。现在,她已经紧张的满头大汗了,其实不论拿哪张牌都行,可她还是哆哆嗦嗦的犹豫了很久。陆东植满不在乎的姿态无意间浇灌了她的不安。

等她抽取完后,两人又各自减少了一张6。

生死的确定权落到陆东植手里去了,如果他抽到的是剩下来的那张4,游戏就可以宣告结束。当判决下来的那一刻,女人的生命也会随之终结。

 

你忍心杀了她吗?陆东植这么问自己,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不能不在乎别人的命,哪怕是几次背叛自己的人。所以,在抽取纸牌的时候,他难得犹豫了。

他的眼神摇摆不定,瞥到女人身后的卓秀浩时却愣住了。

那个男人的嘴唇正一张一合,无声地暗示陆东植。

他说:抽右边。

 

卓秀浩给了陆东植前所未有的耐心,这几乎是前几个玩具都不曾拥有的特权,他的底线一降再降。

陆东植会如他所想的付出行动吗?

他真的对三番两次背叛他的女人毫无记恨吗?

 

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高,陆东植的脸上虚虚地挂着汗。

他的手指先是在右边晃了一下,视线稍作停留,随后他毅然抽取了左边的牌。

果然——是同情心泛滥的冤大头啊!

 

在收回纸牌的一瞬间,女人发出绝望的尖叫。超乎寻常的反应让陆东植大感不妙。翻过来一看,才发现他抽到的不是鬼牌,而是仅剩下来的那张4。

阿西!卓秀浩恐怕早就料到了他会去抽鬼牌。他实在不应该轻信男人的暗示。

可现在已经太晚了,死神拿着镰刀靠近。

 

女人脸上陈列着绝望。

 

只差一寸,刀就钻进眼球了。

 

“让我来吧。”

谁都没有料到陆东植会开口。

 

他说:“既然我是游戏最后的赢家,那总有权利处决弱者吧。”

 

陆东植当然有审判的权利,只是没有哪个刽子手会像他这样仁慈。他杀人只不过为了给羔犊一个利落的了断,以此减少她的苦难。

尽管如此,卓秀浩还是退步了。毕竟,以后肯定遇不到这种难得的机会了。他让到一旁,看着陆东植故作镇定地拿起一旁的镇纸上下比划。

 

陆东植的脸上有细细的绒毛,像一个挣扎着长大的孩子。

 

孩子要行凶了。

 

陆东植猛吸一口气,举起镇纸。在重物砸下来的瞬间,在女人尖叫声中,他却堪堪转了方向,镇纸向卓秀浩脑袋上砸去!

“哐!”猩红色的液体滴落。

卓秀浩一时没反应过来,此刻东植已经拉着女人慌张地逃出房间。

 

“陆东植!”

 

他彻底被玩具不知死活的行为激怒了:他以为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大的像城堡一样的别墅,犹如一座迷宫。

 

 

 

 

一步、两步……

黑色的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陆东植会藏在哪里呢?

如果你要玩,就得让游戏变得更有意思一点才好啊!

 

卓秀浩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猎物的挣扎也是狩猎的乐趣之一。陆东植会躲在哪个角落瑟瑟发抖?被找到的时候,那双纯洁的眼睛里又会流露出何种神情?

 

一步、两步……

他觉得自己在向猎物靠近。

 

他确实离猎物很近,两个猎物缩在橱柜里。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那人极有耐心地把一扇扇门打开,下一步就要搜到这里来了。

怎么办?陆东植在心里挣扎,猛地跑出去攻击他吗?这肯定行不通。他如果和卓秀浩肉搏,成功的可能性能有多大呢?

……

陆东植没想太久,因为当卓秀浩打开橱柜的时候,他被旁边的女人推出去了。他好心好意救对方于火海,换来的却是是背后一刀。捅刀子的人借着他拖延时间,再次跑掉。

 

剩下一个陆东植直挺挺地落到卓秀浩怀里,四肢冰冷,如坠冰窖。

 

“啊,真可怜!”卓秀浩把他抱了个满怀,语调没有起伏地感叹:“这就是人性啊!”

 

陆东植瘫在那人怀里,觉得自己彻底失了力气。

为什么呢?好心帮同事提交报告,却成了背锅的冤大头。送给流浪汉优惠券,反而遭到嫌弃。因自己几次得救的女人,在危险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出推去……

原来,这就是人性。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个没有笑点的笑话,浓缩了三十几年的辛酸,讲出去也换不来一个铜板。

 

“哈哈哈哈……”

 

他趴在卓秀浩怀中,毫无理由地笑个不停,像一个出了故障的机器。

 

也是,如果自己都不觉得好笑了。还有谁会笑呢?

 

 

卓秀浩静静地观察他。他见过很多玩具崩溃的样子,但他们失去灵魂的过程都是无声无息地垂败。而陆东植却好像经过分解、组装、重塑。他在笑声里变成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他在重生。

 

 

徐仁宇视角:

4月24号,今天我又杀死了一个人。一个总是喝得醉醺醺、借住在废弃工厂里的流浪汉。他流了很多血,处理现场变得很麻烦。

在回去的路上有意外收获,我撞到了一个同类的作案现场。他至少杀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这是我根据两个尸袋大小做出的推断。

是的,我撞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埋尸。

他杀死的尸体应当有一个成年男性,身高体型和我差不多。另一个明显是瘦小的女性。

我躲在角落里,看他气喘吁吁地填坑。这名同类,虽然看上去像个傻瓜、窝囊废,但都是伪装。

如果不是因为时机不对,我会去要个联系方式的。

 

第二天,我又看到了他。他居然是资产三组里那名失踪已久的员工。有警察来调查过他的失踪,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刻意隐瞒了自己失踪的经历。别人都相信他患上了逆行性失忆症,只有我知道他在撒谎。于是,我邀请陆东植下班后一起喝一杯,他拒绝了。

 

 

4月25号,今天我在天台邀请陆东植下班后一起喝一杯。他拒绝了。

 

 

4月26号,今天我在厕所邀请陆东植下班后一起喝一杯。他拒绝了。

 

 

4月27号,今天我在员工聚餐时邀请陆东植明天下班后一起喝一杯。在他想要拒绝之前,我告诉他我们是同类,如果他不来,我就杀了他。他同意了。

 

 

4月28号,我和陆东植在一起的第一天。我们一起杀了会所里讨人厌的富二代臭虫作为纪念。

 

……

5月28号,我和陆东植在一起的三十天。我们一起杀了一只臭虫作为纪念。

 

……

7月2号,我和陆东植在一起的六十六天。我们一起杀了一只臭虫作为纪念。

 

……

8月4号,我和陆东植在一起的九十九天。我们一起杀了一只臭虫作为纪念。

在送他回去的路上,他跟我聊起他杀的第一个人。他说那个人是自愿送死。他的语气很哀伤,我有点嫉妒。

 

 

 

“理事其实很像那个人呢,外貌像,性格像。”

 

“东植当时为什么要杀了他呢?”

 

“理事,你注意过蝉鸣吗?那种声音让人觉得很聒噪吧?

蝉的一生有99%的时间是在地下度过的,沉默寡言,忍受煎熬。它们的生命周期漫长而隐秘。为了摆脱这种见不到光的处境,必须自己挣扎着从壳里出来,才能真正腾飞。

也许是这个原因,阳光下的蝉鸣才会这般响亮,叫嚣了整个不知疲倦的夏季。”

 

“什么?”

 

“理事,我需要蜕变啊!”

 

 

虽然不太理解陆东植的话,但我决定,先把那个人的事放到一边。因为在明天的百日纪念日,我要向陆东植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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